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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

配对：青黄/青黑

番外：我流古风武侠，A-B-O，少年时期，一切爱恨的起源，命中已注定的许多因果从这里开始。周更。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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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初识

人道途江好，侬道途江恶。

一风三日吹倒山，白浪高于瓦官阁。

途江横跨东西，为国境之内除海以外最大水域，亦是金陵欲往桐州的必经之所，乘船需一昼夜可至岸边，其间水波汹涌，层峦叠嶂，百余年前除武林之人外还无人可至，但自从镇守金陵的王爷、亦是昔年最大财主的赤王改良出梢船后，别说远海，就连这凶险的大江也能随性而至，赤王此举可谓利国利民，因此事得到朝廷大肆嘉奖，只是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赤王病重，与朝廷之间关系愈来愈僵，天下之势变幻莫测，就如同这途江之水一般，稍不注意就会沾染堕水，以至落到个葬身鱼腹的下场。

眼下确实难得的好天，日头高悬，风平浪静，岸边一搜华贵大船停泊在岸，上面有小厮上下搬运写箱箧，而其主人家，也正是这次前去武林至尊凌峰山庄游历的金陵世家第三子，黄濑凉太。

黄濑一家惯以好颜色著称，这少年年纪不过弱冠，却已经出落得极具风姿，一身水红便装，双目神采泛滥，即使现在面色不佳也别有一番风采，以至码头周围逐渐聚集起来人群对他啧啧称奇。桐州地处江北，民风剽悍朴实，女人上街干活比比皆是，即使是码头这种人员杂乱贵人不愿下脚的地方，竟也因为黄濑的到来而出现了几个富家千金，此时正眼放异彩地对着黄濑与丫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黄濑刚刚下船舒缓心绪，见周围人越来越多只好又讪讪的把兜帽戴上。被这碍事儿的兜帽一档，周围的人很是不满，纷纷以“金陵的小郎君，害什么羞嘛”这话来促狭他，黄濑面上发红，更显娇艳，急忙拉着身边的人先行一步走了。

黄濑二人一路疾行，也幸好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这点步道也不在话下，很快便到了青华镇上。两人沿主干道直行，映入眼帘的便是巍峨雄奇的青华山，半山腰处就掩映在层叠云翳之中，令人耳目一新，顿生浩瀚之感。金陵是富贵的鱼米之乡，但是缴纳的岁供就占全国之二成，地势平坦，再往南行才能见到像这般大山，但也没有青华山的奇和独，矗立在平原之上，周围无其他山险环绕。

黄濑只觉连日来的疲惫和心中阴郁总算消散不少，此时不由得一笑，对身旁之人说道：“看这青华山的威势，料想凌峰山庄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身旁是一位高挑青年，面目虽然英俊却显得有些过于刻板，一身绿袍，身材强健，十分不苟言笑。此人与黄濑在渡江前相识，正好一块儿同行。黄濑这位友人虽然总板着脸，但人心地十分不错，也与黄濑极为投缘，这一天一夜之间，两人便互交底细，当然，黄濑的来历相当好辨认，毕竟像他这样的长相打着灯笼也难见。而他这位友人来头也大得很，他是江湖间最颇负盛名的神医见愁仙子的徒弟，剑术高明医术更高明。见愁仙子来历不详，但为人古怪，一生也只收了绿间这一个徒弟，而绿间此人也……相当古怪。

虽然这样腹诽自己的朋友不太好，但是绿间的做事风格属实与常人不同，行事自有一套标准。但对于朋友却是极好的，一路上也解决了黄濑晕船等琐事。此时，听到黄濑问话，绿间略微沉吟，说道：

“凌峰山庄屹立江湖已有近百年，所具备的底蕴自然与其他世家不同。尤其听说现任家主独子青峰大辉拥有远超祖辈的天赋稟才，听说他现今的武功造诣以跻身江湖一流，甚至还隐有超越的架势。”

“诶，听起来很厉害嘛。”黄濑漫不经心地说着，他的这种态度令他那副好颜色也变得锐利和强硬起来，好像新濯洗过的刀，泛出些许生铁的涩味。身旁的绿间轻轻看了他一眼，旋即收回视线，继续说道：

“不过你我也未必逊他，若是他欺辱你，我定能护得住你。”

黄濑笑道：“那便谢谢兄长了。”眼光却是一转，巧笑倩兮说道，“但我也不惧他便是了”。

两人一路闲聊一边往镇里走，今日也是青华镇的集市之日，路边两旁许多摊子上的货物都很新奇，靠山吃山，许多金陵见不到的东西都能在这边见到。黄濑暂且将心中的闷郁放下，与绿间一块儿逛摊。绿间的见识比起黄濑来说只多不少，对着一些山珍更是很有谈兴，两人一路走，一路停，最后到达一个摊子前，小摊上的一件货物完全吸引住绿间的目光。

这摊子相比其他摊子而言，颇有种不识好歹的味道，在最犄角旮旯里，摆着的东西也灰扑扑的沾着泥。摊主也在梨树的绿茵底下乘凉，见有人来连看都未看一眼，任凭绿间呼喊也一声不吭。梨树之上，一个短打装扮的斗笠少年正赤脚在树枝上躺着，身上有些泥斑，态度却很舒展，似乎正在睡觉。

绿间犯了轴，也不顾脏污蹲下来去动这席子上正中间摆放的瓦罐里的东西。那玩意儿似肉非肉，粉白交加，混杂着泥土的腥臭，若是让黄濑去碰他是决计不可的，但绿间就毫无顾忌，甚至在端详许久之后直接上手，那玩意儿也是奇特，在人手戳动之时就拧出一个坑洞，似乎拥有自我意识一般最后慢慢蠕动为平静。

这玩意儿稀奇古怪，即使是黄濑也从未见过，似乎绿间也是这样，所以表现得极为好奇。

那摊贩却很不满绿间的动作，说道：“买不买？不买就别动手碰。”

绿间还未发作，养尊处优的黄濑却听不惯他这语气，说道：“你这玩意儿值几个钱，小爷买便是。”

那摊贩从斗笠底下抬起一双细细的眼看过他的面容，又看了他的衣服，随后缓缓说道：“朝廷走狗么，我倒不想卖了。”

听到这话，黄濑脸色未变，眸中笑意却已熄灭。绿间也因此抬起头来，还未说话，只见剑光一闪，黄濑笑容不变，但斗笠摊贩却凝起神来，沉稳拿起手边的一块儿沉木应对，剑招看不清楚，只有三声劲响。先是沉木裂开，再是斗笠炸开，露出摊贩尚且年轻的一张脸，最后一响，则是绿间身前的那个瓦罐，嘭的一声轰炸开来，里面那粉白的肉泥溅了一地。

绿间站起身来，指尖碾着肉泥，如同水蛭一样的触感在指尖分解。见此，绿间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假的”。

风声激彻，梨树上的细花落了满剑，树上打盹的少年从斗笠下斜出一只因被打扰而不耐的眼睛。而这厢，黄濑收回左边袖剑，脸上尽是施施然的笑意。

“大言不惭的丑东西。”他语气甜腻地讥道。

这摊贩面目端正，即使眼睛小了一点也绝不至丑陋的地步，可是在黄濑身旁一比对便显得十分上不来台面。这人被扫了眉头，隐有怒意，但是又被黄濑这一手“分花拂柳”惊艳，左右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怎么，说得可有错？”

黄濑眼神如虎瞳一样澄澈又颇具威势，缓缓问道：“想必刚才的苦头没吃够，尊驾还想再来一次？”

这摊贩还未说话，树上的少年先笑了，这笑声既散漫又清越，其中魄力可裂金石，但只是这声音中所蕴含的定力和心气，就表明着此人绝不是一个好应对的角色。黄濑心念转换之间已然拔出捡来做好提防，却听这人说道：“算了，翔一，你拿这家伙没办法的”。

话音刚落，此人就落下身来，在绿黄二人面前矗立，他的身量很高，比之黄濑略高二指，身形却很劲瘦，肤色黝黑，但浑身的气魄却非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所有。他落下来看着黄濑，斗笠之下的双眼满是残忍的兴奋，说道：“不如让我来会会这南面儿来的小娘子。”

黄濑平生最厌恶别人调侃他的容貌，当即挺剑而出，簌簌梨花落在他的周身，真如同那句“满身香雾簇朝霞”一般明艳慑人。这少年也给足面子，抽出佩剑来，未等旁人反应过来，就在这梨花纷飞之中过了几招。身形、招数之快旁人肉眼难以辨认，只有绿间和那名为翔一的家伙冷静地注视着他们。高手过招刀刀致命，但这两位或许是因为棋逢对手，过招之间也并无凶煞之气，更有一种奇异的韵律。看着看着，绿间就皱起眉头，心中也有了定论。

眼看百招过去，黄濑单用左剑，渐渐有些势弱。那少年似乎看出他的状况，剑招却不减反增加，招招不让人，势势不放松，硬是给黄濑打出了火气。他本意才来青华山不想出风头，可少年心气怎容得下人这么欺辱，况且他已觉察到这横空而出的少年绝不是抱着要他的命的心思出的剑，更是一种野兽撕咬般的高高在上的玩弄，愈是这样，愈让他心里来了气。黄濑心中暗想：“定要让你吃些苦头才是，省得你这么瞧不起人”，随后抽出右侧袖剑，双剑合一，其势远超先前，竟在唐突之间打了这少年一个措手不及，硬是叫他退了两步。

这少年似乎没料到这种情况，低低地“啧”了一声，听他语气便知他此时兴味更重。而正好，黄濑也有与他再战的想法。

他笑着说道：“凌峰山庄果然人才济济，随便一个庄稼汉子都跟我打个平手，真叫人不敢小瞧”。

听他这话，知道他是要逼自己显露门头的意思，可少年却并不如他所愿，还想再动手。而就在此时，从青华山下来的路口中也慢慢挪出一个纤弱的身影，淡青衣服，苍白小脸，慢吞吞地走着，明明看得出是名少年，却莫名叫人觉得我见犹怜。

他走到四人周边，便停住了脚，眼看着这边的局势，一双纯真双眸之中并不因周遭的狼藉而有所改变，他看着斗笠少年，说道：“……阿大君，伯母叫你务必在天亮前回去，如果逾时的话，伯母说你明白下场会怎样”。

听到这话，黑肤少年浑身一僵，那股威势也顿时烟消云散。在黄濑和绿间的眼底下，他沉默了半天，才悻悻地道：“知道了，这就过来”。

他正欲走，那摊贩也跟在他的身后，却在要离开时停下脚步。少年回头看向黄濑，说道：“此次算你平手，看在你远道而来的份上，卖你个面子，以后再见可就不留手了。”

看他这样说话，那青衣少年也将目光放在了黄濑身上，一时之间，目光齐聚黄濑，但他并不以为意，反而轻笑，面上浮现一种极为轻慢的嘲弄。只见他收剑回鞘，做足姿态，回道：“话还未免说得早了点，怎么能够算平手呢”。

说罢，他用下颌点了点青峰，道：“喏，送了你一些小礼物，不必客气。”

被他这么一提点，少年顿觉浑身上下一种奇痒袭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起了细细密密的疹子，虽然用内力可将这毒逼出，但仍旧有些已经长出来了，挺立在肤表不太雅观。一时之间少年心中又是怒又是笑，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说不明道不白的欲念直让他牙痒痒起来。

他哼笑道：“不过雕虫小技罢了，使些下流手段算什么本事”。

黄濑笑得极为好看，盈盈看着他，说道：“承让”。

少年不再与他多言，直接转身离去，另两人也跟在他的周身，三人一行从青华山的上山处前去，很快便转到郁郁葱葱的林中去看不见人影了。见此，绿间才走到黄濑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绿间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可受了什么伤？”

黄濑摇摇头，道：“未曾”。

绿间沉吟片刻，说道：“他是留了手，或者名不副实？此人虽然本领高强，但不衬这弱冠之下无敌手的名头，可能是其他武林同道看在他父亲的面上恭维他而获得虚名？或者那位桐州青峰还另有其人，只是这人的剑招……确实是凌峰山庄所用。”

“不，”黄濑笃定道，“桐州青峰必是他，这人处处留手，招招留有余地，分明是看不起我。我用尽功夫与他斗，却总是差了一点，似乎永远都只差这么一点。不过……”说到此处，他笑了，这笑并不如同他平时那或是应和或是卖乖的笑意，更是更热切、更潜藏着某种不服输的意气，这让他看上去更显锐利风采，把那周身浮动的艳色都驱散不少，却让人更加难以移目。

黄濑笑道：“我还是让他吃苦头了，那痒痒粉儿虽说没什么大毒，但也够他喝一壶得了，省得他看不起我”，说话之间眼波流转，竟有一种痴意。绿间细细端详着他，却并没有说些什么。两人在山脚等待脚程慢的家眷和贺礼，等着整装休息之后在拜访山门，省得堕了家族的名头。眼下的情势，可是容不得半点差池和疏忽的。

山林之间，三人行迹匆匆，为了体谅黑子的身体，其余两位武人刻意放慢脚步与他同行。幽幽静山，树根虬乱，但三人都是走惯了山路的，因此也没有多费力。平时三人还算有说有笑，但今天却出奇的安静，青峰一人行走在前面，双手抱头背在身后，嘴里叼着草根儿，极为心不在焉的样子。

黑子看着他的背影，注视良久，才说道：

“先前那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青峰侧过半个头，从黑子的视角只能看到他英挺的侧脸和投向远处的目光。此时夕阳已渐，红霞漫照天边，给他的轮廓上染上灿烂的光辉。青峰语带笑意，说道：“没什么，翔一这家伙用假的太岁去骗人，没想到被反摆了一道，给金陵来的家伙收拾了一顿罢了”。

翔一眯着眼苦笑，说道：“这金陵黄濑人都说他样貌无双，没想到武功也这么厉害”转而又说道，“先不说我，少庄主不也吃了他的苦头，这身上的疹子才刚刚下去不久吧”？

青峰冷笑一声，道：“就你话多”。

翔一回道：“彼此彼此”。

青峰随后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前方。黑子抢上几步，来到他的身侧，从旁看着青峰的侧脸。两人朝夕相处多年，青峰也适应了他身旁这个需要关照的名义上的仆从、实际上的小兄弟，还慢下脚步，刻意等了他一会儿。

黑子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眼见落日的余辉全部映照在他的眼中，壮丽的艳景在他的眼眸之中蕴藏，使他整个人都显得生气勃勃又躁动兴奋。他从未见过青峰这般作态，从遇到他之时，青峰就是一种散漫不经的强者的态度，偶尔会对他和桃井显露出温柔，也只是那种极难察觉的感受。黑子有些悲伤地意识道，从这一刻起，青峰君有些什么东西跟之前不一样了。

而这种转变，正是因为那人的出现才发生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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