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活于我,实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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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往常这一片应该是红绿高闪的光景,然眼下不同了,过百里看不见一个亮点,净是露气过场,暗月沉沉,叫一副晚景凄凉。
银时抱着身僵硬的肉骨,哎哎坐下,他寻了个高处,露气重,呵出的气儿即刻消散,不吝温存。为消寒苦,银时将袈裟厚厚垫在屁股下,才肯下坐。
他盘膝,顺手把斗笠摘了,大晚上也不讲究避讳,兀自弯着腰骨,丧着脑袋,一副死气沉沉的窝囊样。
白诅爆发三四年,这颗星球早已人烟荒芜,苦守着几个死心眼的人,妄图拯救谁,可惜了一年年过去,留下的人死鸟散,注定不能长久。银时想乐,心说我还没死,颇有些怪异的得意洋洋。他想半天也自觉矛盾,可能是最终走向心理扭曲的黑化道路。他自个儿脑补了银魂将来的走向,心下几分暗淡,想着再不添个双马尾角色这漫画要彻底完蛋。
长风猎猎,午夜浓郁的黑与黑袍交错,被风吹出了几个涟漪,皆看不见,月亮也是吝啬的,给他照亮了半边脸来辨别人鬼,苍白的脸,耸颓的背影,无不昭示着一种“在下坂田曾经也是主角”的气息。
枯坐实在难熬,理应有酒,但是他没钱。
……一种莫名的心酸终于在这苍凉的背景下出现,但好像有哪里不对。银时摸了摸干瘪的肚皮,实在没有回忆往事的性质,那么独上高楼也没了意义,他咂巴了下嘴,酒还是舍不得的。
还未等他起身折返,风莽撞而过,身后出现踏楼的脚步声,与这大风一起,让银时打了个寒噤。
银时神色有点复杂,他不用回头便知来人是谁,高杉在他身后间隔几步的地方停住,于是银时安坐,膝盖像是嚼烂的槟榔,发麻松软。他捶了捶。
“好久不见。”银时先发制人,其实只是不想听到高杉的嘲讽,他狗嘴里至今吐不出象牙。果不其然,但可能因被抢了话头,高杉那一嘴的嘲讽打了个绊,最后流出的只有一声冷笑。
“怎么,是来讨伐大魔王的吗?”银时开了个玩笑,谁叫立场骤然的倒转,还顾不得叹一句世事无常,只能算是无伤大雅的笑料。
高杉没应声,烟气从滤嘴儿里冒出来,眉眼都藏在夜里。
银时把头转了回来,脖子有点僵,他干脆不去看高杉了,眼瞅着面前的虚空,找不出半点光亮。
一时间寂静无声,并非尴尬,银时抬头看月亮,心如止水。
高杉向前走了两步,轮廓从阴影里现出,他把烟斗别在腰间,冷哼一声,烟气和声音一同发出来。
“苟活的无赖。”
他大概是心情不好,银时有些诧异,按道理他应该得意洋洋的一刀结果,而不是平静的叙旧,他们早已不是能够叙旧的身份了。
“苟活……也是啊。”银时哼笑两声,又叹气,“所以你是来观赏昔日对手的落魄的吗。”
他话杀了尾,高杉忽的动了,抽出刀来款款提上,在余音消散前抵住了银时的脑袋。银时被迫仰着头,斜眼能看见高杉的手筋。
“你早该死了。”他手紧了紧,满是杀机,银时不大愿意的仰头,手臂上抬,推脱般抵住了利刃。
“你杀不死我。”银时道,同时歪了下脑袋,从高杉手上远离。高杉没发话,后静滞片刻,收了刀。
没头没尾的无礼问候,还穿插着暴力威胁,银时扭了扭脖子,嘀咕不孕不育的危害。高杉没做声,反身就走,风不堪剪,从那端来,灰流流的,穿破肝胆。
他抿了抿发苦的嘴,将腰间的烟斗抽出,抖了抖,那微不足道的心酸与早灭的烟灰一同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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